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发表一系列重要讲话，作出一系列重要指示，创造性提出一系列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形成习近平文化思想这一科学体系。2023年10月，党中央召开全国宣传思想文化工作会议，正式提出并系统阐述了习近平文化思想，在新征程上高举起我们党的文化旗帜。习近平文化思想是新时代党领导文化建设实践经验的理论总结，是坚持“两个结合”、推进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创新的重大成果，构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文化篇。习近平文化思想既有文化理论观点上的创新和突破，又有文化工作布局上的部署要求，明体达用、体用贯通，为推动包括舞蹈艺术在内的新时代文化繁荣发展提供了强大思想武器和科学行动指南。其中，关于文艺工作的重要论述思想深刻、内涵丰富，为新时代舞蹈艺术繁荣发展指明了根本方向。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给中国东方演艺集团的艺术家们回信，强调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崇德尚艺，守正创新，唱响新时代的主旋律，舞出中国人的精气神。这就要求舞蹈艺术必须高扬人民性的旗帜，深入生活，赓续文脉，潜心创作，精益求精，用文质兼美的优秀作品彰显中华文化底蕴深厚、自信飞扬的神韵风采，讲述昂扬奋进、精彩纷呈的新时代中国故事，展现当代中国人的精神面貌和美好心灵。
舞蹈艺术是我国文化的重要内容。在中华民族文化发展史上的每一个重要阶段，舞蹈艺术从未缺席，《荷花舞》《红色娘子军》《丝路花雨》等经典作品深深刻印在中华文化创新繁荣的辉煌图卷之上，并成为其显著标志。新时代以来，舞蹈艺术坚持文化自信、守正创新，推出一系列精品佳作。这些作品或关注现实生活，记录社会前沿进程，回应科技前沿动态，或植根文化传统，开掘历史文化宝藏，展现中华美学风范，或着眼交流互鉴，展现中国文化形象，讲述人民奋进故事，共同构成文化强国的舞蹈篇章。从中可以看到三个突出特点。 其一，以“人民”为尺度塑造舞蹈新貌。社会主义文艺本质上是人民的文艺。“人民”是习近平文化思想的关键词、高频词。舞蹈艺术界学习实践习近平文化思想，根本在于把准人民性的创作导向。新时代以来，为人民群众树碑立传，成为舞蹈艺术不变的宗旨。比如，民族舞剧《天路》讲述三代人不忘初心、坚守筑路的动人故事，颂扬了不畏艰险、无私奉献的“天路精神”。这部作品“最为可贵之处，还不仅仅在于它‘敢于碰触现实题材’，更在于它‘敢于坚持人民中心’——它坚持在人民群众的创造实践中进行文化创造，坚信这些默默奉献着的人民群众才是真正的‘民族的脊梁’！”
再如，民族舞剧《草原英雄小姐妹》根据20世纪60年代龙梅、玉荣小姐妹为了保护公社羊群，不顾安危与暴风雪搏斗一天一夜，最终保护了集体财产的故事改编，融入蒙古族舞蹈等文化元素，生动地再现了草原英雄的感人事迹，在新时代的舞台上颂扬了群众中涌现出的英雄。新时代舞蹈艺术的人民性不仅表现于现实主义题材，更作为一种创作理念灌注到其他题材之中。《五星出东方》等作品“以传统文化为题材，但在富于当代性的转化与创新中都以凸显‘人民性’而取得显著突破。剧中人物不再是以往相同题材作品中的历史文化名人或王侯将相，而是普通工匠和戍边将士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平凡人物。这样的作品以小人物视角切入，贴近普通人的情感和精神世界，不仅彰显普遍人性中的伟大光辉，符合当代社会价值观，而且鲜明践行了‘文艺为人民’的文艺精神主旨。”此外，广场舞的蓬勃兴起为舞蹈艺术彰显人民性开辟了新的空间。广场舞最鲜明的特征是人民为自己而舞。在这一文化样式中，群众作为艺术主体实现了觉醒。借助舞蹈这一载体，艺术的主语和宾语实现了融合。作为人民艺术创造力迸发的成果，广场舞是幸福生活的一道亮丽风景，也是新时代群众文艺发展的一个缩影。
据中国文化馆协会编撰的《广场舞文化发展报告》显示，2017年全国参与广场舞活动的人数已超过1.8亿。2021年一项研究表明，仅陕西省广场舞参与人数就接近900万，其中安康地区有390万人之多。2022年重庆市广场舞展演，吸引了4600多支队伍、15万余名爱好者参加。而且，广场舞在不断发展中覆盖不同年龄群，打破了“老年运动”的固有印象，成为全民参与的舞蹈活动。比如武汉生物工程学院曾开办广场舞教学班，组织百人舞团，举办校园千人广场舞大赛，很多网友评论“刷新了对广场舞的认识”。校园广场舞逐渐扩展，2022年多所高校接力跳同一首歌曲，将广场舞演绎成流行有氧操，在网络上形成热潮。作为群众基础最广泛的舞蹈，广场舞以最广泛的大众参与为人民性的落实提供了现实途径。可以说，人民作为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主体的意义，在新时代舞蹈中得到前所未有的具体落实，“人民”与舞蹈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这既表现为以“人民”为主题立意的指引，也表现为以“人民”为题材故事的内容，更表现为以“人民”为形式体裁的尺度。人民在推动社会进步中创造的物质成果和精神成果，都被舞蹈创作者充分汲取并转化为艺术作品。人民又以广场舞等多种形式直接参与到舞蹈之中，在肢体舞动和情感宣泄中表达出对生活、对时代、对自我的崭新认知和深沉情感，从而为人民性这一社会主义文艺的本质增添了生动注脚，也为我们这个时代的舞蹈版图增添了独特内容。
其二，以舞蹈为“方法”打开传统文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是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是当代中国文艺的根基，也是文艺创新的宝藏。”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是习近平文化思想的重要内容，具有战略性基础性意义。舞蹈艺术学习实践习近平文化思想，既要发掘中国传统舞蹈的丰富资源并为其注入现代活力，更要运用舞蹈的语言语汇赓续文脉，展现中华文化的审美魅力。新时代以来，舞蹈艺术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转化呈现多维度多层面的崭新局面。在文化价值层面，创作者用舞蹈语言再次讲述程婴救孤、昭君出塞、桃园结义等包含中华文化基本价值观的传统故事，并将其转化为一个个充满中华文化底蕴的作品，尤其是当这些作品在舞蹈综艺《舞千年》中汇聚一堂，更集中昭示了中国人赞扬什么、反对什么的鲜明价值取向。舞剧《杜甫》《李清照》等，则刻画了杜甫、李清照等为中华民族作出贡献的杰出代表，用舞蹈的形式挺立起中国人的脊梁。在文化器物层面，创作者从名著《红楼梦》，以及文物隋代乐舞俑、汉代织锦护臂、宋代孩儿枕等取材，奉献出《唐宫夜宴》《五星出东方》《红楼梦》《孩儿枕·家和兴》等优秀舞剧（舞蹈）作品，在开辟舞蹈艺术创作新空间的同时，创造了“打开”文物国宝的新方式。在文化制度层面，创作者从传统服色制度、民间风俗体系等获取灵感、淬炼素材，推出春晚创意节目《满庭芳·国色》、舞剧《醒·狮》等精彩之作，把中国人通过颜色、节庆仪式等表达的文化秩序和文化理想呈现得美轮美奂。同样值得重视的是在专业舞台之外蓬勃涌动的国风舞潮。据《bilibili年度国风数据报告》，2021年B站国风爱好者人数超1.77亿，其中，18至30岁的年轻人占比约七成。最受年轻人喜爱的是国风舞蹈，这类视频在近一年内播放量增长200%。在该网站“国风舞”频道，网友自发创作上传2.2万支国风舞蹈视频，总播放量近3亿。如果我们把舞蹈艺术推动优秀传统文化“两创”的成果比作一座巍峨的金字塔，那么，精品佳作犹如标识创作高度的塔尖，而国风舞蹈大潮就构成了宽广有力的塔基，为舞蹈艺术坚守文化自信、赓续传统文脉提供着最坚实的支撑。我们从中也可以看到，新时代舞蹈艺术为中华优秀传统的“两创”发展提供的既是内容，也是载体，更是方法。特别是当舞蹈作为传承创新优秀传统文化的“方法”而被运用，身体在文化创造中的特殊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理念、制度和器物等中华文化各层次各领域的内容都因身体的深度介入而得到一次全新的“激活”和呈现，从而让世人更全面更丰富地感受中华文化的审美魅力。
其三，以科技为动力重构舞蹈版图。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各种艺术门类互融互通，各种表现形式交叉融合，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催生了文艺形式创新，拓宽了文艺空间。”“要正确运用新的技术、新的手段，激发创意灵感、丰富文化内涵、表达思想情感，使文艺创作呈现更有内涵、更有潜力的新境界。”借助新技术新媒介的力量，在跨界交融中探索创新之路，是新时代舞蹈创作的显著特色，也是舞蹈艺术学习实践习近平文化思想的必然要求。媒介进步从来都是艺术创新的重要动力，但新媒介对于舞蹈版图的重构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令人瞩目。惊艳世人的《唐宫夜宴》来自对舞蹈作品《唐俑》的跨媒介改编。据统计，《唐宫夜宴》上线播出10天后，全网视频播放量超过20亿，主话题阅读量达4亿。正如有学者指出的，《唐宫夜宴》运用数字技术让观众沉浸式地跟随舞蹈一同经历“文物复活”的奇妙体验。“舞蹈开头定格的陶俑造型奠定角色基调，随后AR（增强现实）技术将计算机生成的妇好鸮尊、莲鹤方壶、贾湖骨笛的博物馆三维模型进行模拟仿真，应用到舞蹈场景的渲染中，通过舞蹈语汇与舞蹈背景环境两种信息的互为补充，让观众沉浸式地跟着‘唐小妹’在博物馆中穿梭。”新媒介对舞蹈的加持在“科目三”的爆火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段由脚踝内翻、扭腰、摆胯、摇花手等组合而成的舞蹈，据说始于多人欢歌起舞的场景，经过改编和传播，经过互联网平台，火遍大江南北，还传到国外，获得数百亿的短视频播放量，形成网络时代的舞蹈奇观。有学者指出，“科目三”根于民、兴于网、源于情。“‘科目三’的流行，离不开短视频的加持和赋能，甚至可以说，没有短视频，就不会有‘科目三’。”同样与短视频相伴而生的还有抖音手势舞。研究者把抖音手势舞界定为“基于抖音的媒介平台可供性而诞生的、以‘手脸编舞’为特征的舞蹈影像类型”，并指出，“自抖音诞生以来，它就是最受欢迎的舞蹈类型之一，根据2018年抖音大数据报告，手势舞成为全平台最受欢迎的舞蹈种类，截至2022年6月，‘手势舞’话题已经有超过670亿次播放。”互联网、人工智能等新技术仍在日新月异地前进。根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第5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24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11.08亿人，较2023年12月增长1608万人，互联网普及率达78.6%。2024年评出的中宣部第十七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第一次把网络文艺单列参与我国最高层次的文艺评奖，并评出十部优秀作品，为网络文艺创作确立了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具体标杆。新科技对舞蹈的改变具有迭代的意义。有学者提出，“舞蹈经历了从1.0时代的舞台技术和装置创新，到2.0时代影像技术介入，舞蹈与行为艺术交融，再到3.0时代的‘共创美学’阶段，人机协作与去主体化算法创作成为趋势。”可以预计，随着新科技新媒介对生活更加深入全面地介入，必将为舞蹈提供更多样的灵感、注入更充沛的动能，促使舞蹈创作结出更多让人眼前一亮的果实。
习近平文化思想植根于中华文化沃土和当代中国文化实践，既讲是什么、为什么，又讲做什么、怎么做。这一重要思想具有“明体达用、体用贯通”的理论品格，提供了新时代文化艺术繁荣发展的“总钥匙”。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艺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审美。舞随时代，是艺术的规律，也是创作的现实。这其中包括在不断涌现的时代新变中相对恒定的价值追求，比如对“人民性”的遵循、对文化根脉的坚守，对创新的执着，更包括在艺术实践的跋涉中求变求新的创造，比如如何用更符合当下受众需求的方式表现“人民性”，如何用符合当代审美要求的手法呈现中华优秀传统的精髓，如何进一步向新的科技创造和文化成果敞开舞蹈的胸怀。这些课题的破解，既需要舞蹈创作者在艺术实践中艰辛探索，也需要舞蹈理论和评论工作者提供学术支撑和评论引领，更需要汇聚一切舞蹈行业从业者、舞蹈活动参与者、舞蹈艺术热爱者的智慧、才情和力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舞出属于我们这个时代的中国人的精气神，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强国建设、民族复兴伟业贡献更大力量。
作者：胡一峰，博士，中国文联理论研究室副主任，主要研究领域：文艺评论、文艺史。本文载于《北京舞蹈学院学报》2025年第1期第1-4页
